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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工

1999-03-04 来源:生活时报 ●大卫 我有话说

民工,是个有中国特色的词。既是农民,又是工人,在社会中扮演的,是双重身份。世俗的偏见,光从称呼上,就可以淋漓尽致地体现:城里人下乡,以前叫知青,现在叫扶贫,而乡下人进城,却被叫做:民工——无非是说,在城里,你即使干的是再好的工种,但农民的身份,却是猴子的尾巴,纸里的火,藏也藏不住的。

可以给城市下很多种定义,但目前,在城市这一词条的若干义项中,有一条是必不可少的:一个没有民工的城市,我们无法把它称为真正的城市。

民工,在城里,其实干的也是乡下活,体验的也是乡下的感觉:此起彼伏的喇叭,无异于马嘶鸡鸣。早晚掏几块钱打的,那感觉,和骑在水牛背上的牧童,不相上下。水暖安装工把暖气片安好的时候,也许会想起幼时蹲在灶前烤火的滋味。安装防盗门的,说不定会自个儿嘀咕道,这哪如在乡下,养一条看家的狗来得瓷实、亲切。

现在,城里下岗的人不少,再就业,一直是他们的梦想,但挑肥拣瘦的习性,却又一次次地使他们,与各种按劳取酬、多劳多得的工种擦肩而过。就这,还有一部分人在抱怨:是民工,把他们的就业机会抢去了,是民工,分了他们应得的那一杯羹。也许,他们说得很有道理。然而,一旦自家的煤气罐罢工了,屋顶漏雨了,房子要装修了,家要从A小区搬到B小区了,患病的老人要照顾了,孱弱的娃儿需看护了,下水道梗阻了……这时候,他们首先想到的,恐怕就是民工了。当城里人从兜里掏出若干人民币,递给一双粗糙的大手,他是否能够体味出:原来,这些工作,都是城里人所不愿干、不屑干的啊!

常常思忖,一个民工,在劳作一天之后,城里的枕子,能否托住那颗思乡的头颅。老家的父母妻儿,想必都会在梦中客串多种角色的。今夜,城里的月光,一样会照亮自家的窗台、打谷场。露水,在浇湿无轨电车最后一声喘息的同时,也会浇湿故土的犬吠……就凭这,他也不会感到孤单的,更何况,那些产自乡下的鸡、鸭、鱼、蛋、小白菜、萝卜、山芋、粉丝、藕……正日夜兼程地抵达城市的餐桌,做着无声的奉献。倘若,一个民工真的寂寞了,也会在城里看到熟悉的“农作物”:大厦是高粱,平房是麦子,而那被路灯的灯柱搂着抱着的各式广告灯箱,顶多是怀孕的玉米揣着的嫩棒棒,等待拆除的违章建筑,无非会让一个民工暗自发笑:这和稻田里的稗子有何区别?假设城里的某处商场起火了,市长和消防车同时赶到现场,一个跃跃欲试的民工无疑会说:早些年俺当生产队长的时候,就指挥过村民扑灭二狗家的大火哩……

每年春节前后,生活的海洋,就要掀起一股又一股的民工潮,南来的、北往的、东奔的、西走的,这时,我们的陆路、水路等部门,才感到了真正的压力。平时,他们轻松得像考试老是名列前茅的学生,但民工,却让他们知道了,什么是最严格的老师、无法作弊的考场、没有复习到的试题——那一趟又一趟的民工专列,使他们领悟到:车速是慢了,车站是小了,铁轨是短了,服务是滞后了。也许,还可以作如下推测:正是这一拨又一拨汹涌澎湃的民工潮,在“铁老大”的心中,制造了经久不息的波澜,促进了他们的改革与发展。

不管肥沃还是贫瘠的土地,他们都会辛勤地耕耘,无论轻松还是繁重的工种,他们都能见缝插针地争取。在城市和乡村之间,快乐,抑或辛苦地游弋,民工,都是一个温暖的词,如果换个角度,我们也可以说,民工,永远没有失业之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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